第042章 知青们还是单纯

    仓库保管员，失踪了！</p>

    这消息无异于一道炸雷，把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给轰的，像一群没头的马蜂。</p>

    社员们这里一组、那里一簇的到处找他。</p>

    有人说。</p>

    他好像看见保管员朝无定河那边去了...害得不少男女社员，纷纷往无定河边跑。</p>

    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嘛！</p>

    跑到一半。</p>

    当中有人反应过来了，“羞你大大咧！无定河现在是枯水期，最深的地方，顶大也就淹到腿根儿。</p>

    我看孙叔总不会苞谷酒喝多了，脑子发热，跑到无定河里去游泳吧？”</p>

    又有眼神不好、神智都不太清楚的老婆姨说：她好像看见孙保管，钻到谁谁家窜门子去了...</p>

    串门？</p>

    陕北话的语境里面，串门是指是到别人家去闲逛、闲聊。</p>

    而老太婆分明说的是“串门子”...</p>

    这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。</p>

    有点类似于暗指那位孙保管员，爬墙头，跑去和某个婆姨女子搞不正当关系。</p>

    大白天的！</p>

    而且今天早上，仓库保管员才被知青们吓的个半死...在这种情况下，他怎么可能去串门子？</p>

    众人满脸疑惑的看着那位年轻时候面容姣好，如今已经成了槐树皮的老太婆...</p>

    ——看来，此人对保管员的怨念，很深哪呐！</p>

    仓库保管员行踪诡异，大家伙费了老半天的劲，也没找到人。</p>

    但这并不影响王硕带着知青们，对生产队里的仓库，进行一次彻底排查。</p>

    没有仓库钥匙？</p>

    这可难不倒使板砖的高手王硕，几板砖下去，就那种老式的黄铜挂锁？</p>

    根本就扛不住砸！</p>

    考虑到要想准确计算出三十里铺生产队的陈年老账。</p>

    盘账和清点库存，缺一不可</p>

    于是王硕派出张海丽、老闵，以及内慧、耐心好的陈美华。</p>

    请她们这种对账目比较细心、对进出账比较敏感的人，负责去大队部算账。</p>

    让她们对存放在大队部办公室里的账本，进行一次彻底清算，</p>

    盘点存粮比较简单。</p>

    叫来一批有力气、干活利索点的社员，让他们把所有的粮食装入大柳框，一框一框的过称就行了。</p>

    这项工作由熊英，张维，梁少平他们负责。</p>

    清点库存容易。</p>

    但要想算清三十里铺的陈年烂账，那可就...</p>

    按理说，收支两条线。</p>

    再怎么复杂、再乱的账，只要依据这条原则，一路追查下去，天底下就没有算不清的账。</p>

    可事实是，现实很多时候...不讲理。</p>

    它并不按照道理来。</p>

    当老闵和张海丽、陈美华来到大队部办公室，打开存放着历年账本的那两個大柜子之后。</p>

    3人顿时傻了眼：</p>

    这...这工程之浩大，恐怕不亚于当年始皇帝组织人手，到陕北来修秦长城吧？</p>

    只见那2个一人多高的木柜子里面，密密麻麻的堆砌着各式各样的账本。</p>

    其中有不少账本，明显已经开始发黄。</p>

    抽出一本打开看看，稍不注意，那上面的黄纸就变成了碎片片...</p>

    账本实在是太多、太乱、太杂了！</p>

    这2个木柜子里。</p>

    存放着三十里铺生产队，从刚刚解放那阵儿，直到现在的账本全部在列。</p>

    自50年陕北开始搞土改、到52年成立的农业合作初级社。</p>

    那个时候，社员们可以自由组合成“互助组”。</p>

    有力的出力，家里有大牲畜的出大牲畜，几户人家相互帮着种地。</p>

    最后按照出股多少的比例，分配劳动所得</p>

    农业合作初级社的账本，赫然在目。</p>

    再到中级社，到后来的高级社...也就是人民公社阶段。</p>

    再到困难时期，再到现在，总之...三十里铺生产队，历年的账本一年不落，一天不少。</p>

    全在这里放着。</p>

    其中有不少条子，因为那个时候用的墨汁不太好，已经严重褪色，让人辨认起来相当吃力。</p>

    还有一些账本，因为当初使用的纸张质量实在是低劣。</p>

    上面的数字，早就变成了一滩鬼画符...</p>

    有的账本是用繁体字写的，有的账本是用的后来的简化字写的。</p>

    看的人头皮发炸。</p>

    而且老闵和张海丽，以及陈美华面临的困难，还远远不止这些。</p>

    因为账本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，其中有不少收条借条的当事人，已经去世多年。</p>

    估计他们这个时候早就再世为人，说不定都会打酱油了...</p>

    像这种情况，又上哪找人核实条子的真实性去？</p>

    纯粹没法弄嘛！</p>

    “咋办呢老闵？要不要我去问一下叶小川，该怎么办？”</p>

    张海丽家里以前是办企业的。</p>

    只是后来公私合营之后...渐渐的，就没有以后了。</p>

    但受到家风的熏陶和传承，她本身也是一个算账高手。</p>

    如今面对这写繁浩纷乱的账本，张海丽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！</p>

    听张海丽说，准备把叶小川叫过来，大家伙一起想想办法。</p>

    老闵摇摇头，“不用了，我看叶小川同志，他很明显不想来当仓库保管员，正因为这事生气着呢！”</p>

    “干吧，凡事就怕认真。”</p>

    此时的老闵倒是显的很沉稳，“有啥好说的？一天算不完，两天，两天算不完，我算它10天半个月的。</p>

    再怎么说，账本也是越算越少，总不能越算越多出来吧？”</p>

    看架势...老闵这是打算玩持久战。</p>

    充分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，像蚂蚁搬家一样的，一点点、一点点的把账本啃完！</p>

    拿出算盘。</p>

    准备好钢笔和小本本。</p>

    3人坐在办公室里，开始埋头算账。</p>

    算了一会儿。</p>

    陈美华就很明显感觉出来：照这么算下去，真还不是个事！</p>

    因为很多单据没法验证它的真实性。</p>

    也就是说。</p>

    明明得不到一个准确的基数作为核算依据，又怎么可能弄出一个精准的结果呢？</p>

    坐在凳子上想了想。</p>

    陈美华决定回知青安置点，找叶小川商量商量。</p>

    毕竟现在在这边的知青里面，王硕和叶小川都是是领头人物。</p>

    但是王硕他这个人相对来说，更粗糙，他动手比动脑的时间，要多得多。</p>

    借口自己要回去拿水杯。</p>

    陈美华抓紧时间回到知青安置点。</p>

    此时叶小川正躺在炕上看书...外面那些乡亲们，在忙着找仓库保管员。</p>

    这事儿，自己掺和不上。</p>

    三十里铺生产队境内的沟壑遍布，自己连东南西北都没摸清，上哪帮忙找人去？</p>

    而生产队仓库那边，情况复杂。</p>

    仅仅是账目复杂，而且那些参与盘点的社员，他们的心思也各异。</p>

    能够自己过去的话，能得到部分社员的认可，但也必定会惹下另一帮子社员。</p>

    像这种没啥好处的事情，叶小川没心思去掺和。</p>

    “叶小川同学，你在里面吗？”陈美华敲门。</p>

    “请进。”</p>

    等到陈美华进屋，把查账的基本情况，和面临的困难介绍一下。</p>

    叶小川沉吟半晌。</p>

    随后抬头望着陈美华，“你说我们这次查账的根本目的，是什么？”</p>

    “啊？”</p>

    陈美华压根就没想到，叶小川居然会问这种问题。</p>

    查账。</p>

    不就是找出漏洞、替乡亲们、替生产队集体挽回损失吗？</p>

    还能有啥目的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