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盲剑阿市

    张崇再一次确认了，和愤怒中的女人解释是一件多么要命的事情。</p>

    这不是夸张形容词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，真的“要命”！</p>

    姬羽然身上的黑烟扩散成一个直径十米的“圆”，乍看起来仿佛之前项燕赵似的，但却比那变态多了。</p>

    张崇自认体质特殊，却也不想去尝试。更何况他根本无心恋战。</p>

    话说回来，只要是个正常人，就不会想和道门那种一听就是超级变态的组织结仇——虽然他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给盯上了。</p>

    张崇边躲边拼命解释，项燕赵、嗜血者、“贤者之石”、道门的窥视者等等，可惜杀红了眼的小女孩明显听不进去。</p>

    跑吧。</p>

    张崇故技重施，手脚并用，捡到什么扔什么，碰到什么踢什么。满天的杂物垃圾纷飞之中，趁着姬羽然视线被挡的一瞬间，张崇猛的向着门口蹿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说来繁琐，实际上从姬羽然出现，到血色特勤组全灭，再到张崇狼狈逃窜前后不过几分钟。</p>

    底下的巨大动静也惊动了其他楼层的客户，刚爬上楼梯，走廊那头迎面便走来两个家居服的大叔。</p>

    吸血鬼什么时候良心大发了，竟然没有迁怒其他人？脑海里的疑惑方才一闪，张崇操着一口AcG化的日语大叫：“快逃！”</p>

    家居服大叔却毫不领情，抽出m4开始扫射。</p>

    卧槽！千万只草泥马爬过心头！</p>

    狭小的走廊躲无可躲，张崇毫无高手形象的就地一滚，身子团成一团炮弹似的撞开了阻拦。</p>

    伪装住户的埋伏者一呆，显然没想到张崇竟然一点高手的脸面都不要。</p>

    没等他们反应过来，十几道黑烟从楼梯尽头飞窜了出来，缠住两人手脚，两人谔谔挣扎着，却无力的苍老下去，生命力源源不绝的被抽了出去。</p>

    一个一个房间门打开，各色家居打扮的埋伏者们加入战斗。</p>

    小小的公寓立刻化为战场。</p>

    百忙之中张崇回撇一眼，正见到这一幕。他鬼叫一声，打定主意离这危险的妹纸更远一点。</p>

    加速开启，他风一样的冲进人群，左突右冲，眼见得出口在即，忽然，一道不加掩饰的锋锐气息从大门口那边传了过来。</p>

    这种感觉……难道是纱罗？！</p>

    张崇脸色一白，这才叫个前有狼后有虎。他一个急刹翻身冲进走廊一侧房间，向着窗户便冲了过去。却一下子傻了眼，窗户内侧直接用各种手臂粗的钢筋焊死了。</p>

    这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混蛋弄的？！！！</p>

    张崇抓起刀，那股气息却已经杀到门口，另一边女孩那恐怖的黑烟也已经蔓延上来，沿着门缝渗了进来。</p>

    心念电转，来不及多想，张崇全力运转谭岚所教的方法，静敛气息，大气都不敢喘。</p>

    黑烟擦着张崇的鼻梁滑了过去，细细的冰凉的仿佛蛇一样的触感令人浑身发凉，它似乎犹豫着怎么目标一下子就丢了，不停的来回上下游动。</p>

    张崇张大了眼，一动不动，心里不停默念：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。我是块石头……</p>

    猛的，黑烟一个明显的拐头，向着门外迅速杀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屋外响起一把没有听过的低沉女声——“邪魔。”她说。</p>

    张崇心里泛起一种怪异的错位感。吸血鬼也好意思骂别人是邪魔？</p>

    心头蠢蠢欲动，张崇忍不住透过墙角的破洞向外偷瞄。</p>

    只见玄关处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，背着三味线，拄着手杖，容颜艳丽却妆扮平淡，打扮过时老土，像是从时代剧中走出的历史遗迹。</p>

    张崇往她脸上望去，四目相对，正正的对了个正着。张崇心叫死了死了这次被发现了玩脱了，一边准备拼命，却陡的觉得不对。</p>

    再细看时，那女人双瞳无神无光，虽是平视前方，其实视线根本没有焦点，不知道对着何处。</p>

    她看不见？张崇心头一跳，一个名字跳上心头。东京十刃，盲剑阿市。</p>

    两女相隔的中间，黑烟紧攥着一个家居服的伏击者，将他一点一滴吸成干尸。</p>

    哀嚎的呻吟很快衰弱下去，只剩下姬羽然低低的呢喃，发出断断续续的短音。</p>

    “……不说话是吗？”盲剑阿市皱了皱眉，右手握上手杖，“也好。和你这种邪魔，本就该用剑来说。”</p>

    她向前一步。</p>

    黑烟张牙舞爪的撞过去，她头微微一偏，就轻易的避了开去。</p>

    那烟可是会拐弯的啊！一旁偷窥的张崇恨不得提醒那瞎眼的姑娘。</p>

    却见黑烟果然绕了个圈直扑阿市脑后，但是——</p>

    却扑了个空？</p>

    理论上和事实上都该看不见的阿市，却无惊无险的避开了来自脑后的偷袭。</p>

    她的速度一点都不快，每一次都只是一点点偏差的移动，却让黑烟的每一次诡异扑击都落了个空。</p>

    每一个动作张崇都看得清清楚楚，正因为看得清清楚楚，他越发感到脑后发凉。</p>

    姬羽然却仿佛不觉，左手一抬，一团微笑的白光慢悠悠的向前飘了过去。比起迅若闪电的黑烟，白光的速度简直弱爆了。</p>

    然而，却办到了连黑烟都没有做到的事情。</p>

    阿市毫无反应的就这么正正的被白光撞了上去。</p>

    张崇下意识的瞪大了眼，他可是亲眼所见小武被白光冲进体内旋即炸成碎片，难道堂堂十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吗？</p>

    事实证明他多虑了。阿市脚步微顿，侵袭如风的黑烟也一下子停下了进攻的节奏。</p>

    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，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，那致命的一击让她更增丽色，但除此之外却全无效果。</p>

    阿市却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，脸上更添厌恶：“原来如此。先是抽取吸食别人的生命，然后是一瞬间灌入大量生命能量，导致超出承担上限而爆体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，这就是你们这些人自许的正义？！”</p>

    姬羽然恍若不闻，右手一抬，数十道黑烟一齐射出，上下左右前后空间全数填满了，将阿市包围了起来。</p>

    看着那密密麻麻不断增加的数量，张崇都感觉头皮发麻，盲眼的女人却毫无觉察，一脚踏入死地。</p>

    黑烟劲射。</p>

    张崇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电影，黑压压的箭雨像是乌云一样倾泻而下，自动脑补了bGm：风！大风！</p>

    然而——</p>

    阿市的步履轻盈，不急不缓，一步一步向前踏出，既没有减慢，也没有加快。</p>

    唯有身体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微微倾斜，每一次微移，总是玄之又玄的避开那致命的黑烟。那漫天的黑烟箭雨竟然连拖延她一丝都无法做到。</p>

    这就是全力施为的十刃的真正实力吗？</p>

    当然不全是。</p>

    换了十刃的任何一人在此，对上暴走的姬羽然都不可能如此轻松，然而她今夜碰上的却是盲剑阿市。</p>

    看不见的缺陷却成为了阿市此刻的优势，来势诡异也好，眼花缭乱也好，对她全无影响。</p>

    在她漆黑的世界里，那一道道满溢血腥的黑气明亮得根本无法忽略。</p>

    黑烟仿佛被激怒了！</p>

    只见所有的黑烟一下子全部回缩凝聚，聚在姬羽然右手上剧烈翻滚，旋即剧烈膨胀，猛的爆散开来，在两女间拉出一道全无缝隙的黑烟之墙，并且缓缓的向着阿市移动而去。</p>

    还能这样？张崇看呆了眼。换在平地上这招自然没什么用，但在这特殊的狭小地形，这招的杀伤力却出乎意料的大。</p>

    脑海飞速运转，张崇思索着自己遇上这招时的破法——也许破墙而出从侧面进攻是个不错的办法？</p>

    却不知身为十刃的盲剑阿市是否有其他办法。张崇一眼过去，却看呆了。</p>

    凶横霸道仿佛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黑烟“墙”，仿佛黄油落在刀尖上，无声无息的切成两半。</p>

    那一道笔直锋锐的剑气，直直的向前突进。黑烟前仆后继的疯狂阻拦，却被切得七零八落。</p>

    剑气吹开了姬羽然垂下的长发，露出了女孩的小脸。</p>

    无神的瞳孔已经完全被漆黑占据了，面色呆滞仿佛崩坏的玩偶，只有血色全无的双唇一开一合着，轻轻的重复着低低的单字节音。</p>

    阿市停住了脚，微微一怔，旋即露出了然又悲悯的神色：“原来如此，难怪空有一身力量，却完全无法发挥出来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迷失在绝望里，被自己的能力反过来吞噬了，沦为憎恨的傀儡么……真是可悲啊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让我来让你解脱。”</p>

    阿市握着手杖，剑一寸一寸抽出来，凌厉的剑气一段一段攀升。</p>

    当把剑完全抽出来的那一瞬间，从她进门以后一直积蓄的剑势也将达到顶峰，一剑既出万恶皆斩。</p>

    糟糕！这道门女孩要跪。</p>

    “不行，得救她。不能让项大哥的同门就这么死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救个屁啊，和我有什么关系？出去也是送死。”</p>

    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互相冲突。</p>

    张崇不愿承认的是，犹豫的根本是阿市这蓄势的一剑让他感到挡无可挡直面死亡的恐惧。</p>

    而更隐隐让他感到难堪的是，十刃之一的阿市认真起来已经是这么强。</p>

    那么，当凌驾十刃之上的纱罗完全认真起来的时候，又该是多么的强大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