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半个胜利者

    绝对的权力往往带来绝对的腐败。</p>

    县长和书记，在十多年前，他们的权力比如今大得多。</p>

    因为县这一阶段，一把手的手里，是有武装力量的。</p>

    武警。</p>

    在很多年前的权力架构下，地方一把手，有着随时调动武警的权力。</p>

    在昨晚，我准备办四王爷的时候，那位在林山县做了七年县长的土皇帝。</p>

    不仅让整个公安系统动了起来，更是连林山县武警中队都吹了哨子。</p>

    按照道理，我们身上这些家伙什，直接乱枪打死我们都没得话说。</p>

    这是准备直接把我们，全捂死在林山县。</p>

    背后已经不是，我和那个狗屁四王爷之间的交锋。</p>

    是林山县的坐地虎，和谢天云这个，即将到任一把手之间的交锋。</p>

    但我们能够离开林山县，很大一部分原因，是最后没有对那个四王爷下狠手。</p>

    要是真把那四王爷弄死，折了那土皇帝的脸面，估计即便到了首府这边，也不会放过我们。</p>

    给我们报信那人，姓孙，是林山县公安局宣传科科长。</p>

    一个略微有些发福，烟瘾还有点大的中年人。</p>

    在黔南州首府，他下车后一口接着一口抽烟。</p>

    我把手枪交给文闯，自己拿了两条烟下车。</p>

    这车是刘宝开来的，在社会上走的人，车上大概率都会有现金，香烟，水，防身的利器或者火器。</p>

    特别是烟，难保什么地方，会需要应酬一下。</p>

    烟搭桥，酒铺路。全国各地少数几个，不分南北的几个习俗之一。</p>

    刘宝和我不同，他有钱之后抽烟只抽中华。</p>

    不为别的，就为了发出去有面子。</p>

    我将两条烟递过去，“孙科长，这次真的是凶险啊，麻烦你了。”</p>

    孙科长没有客气，接过我手里的两条中华烟塞进自己车里。</p>

    “谈不上麻烦，毕竟大家都是给谢书记办事。”</p>

    我咬了咬嘴唇，这次事情是真的操蛋。</p>

    我和文闯一开始来，都抱着看看这边有什么东西，直到运送出去的。</p>

    毕竟不是直接运钱，什么东西都需要联系个买家才能变成钱。</p>

    恰好因为文闯的名气，在南城那边，许多湘省乃至外地老板都和我认识。</p>

    确定好这边有什么可以卖，通过这些老板人托人，也就把生意做起来了。</p>

    没想到可以拉出去卖的东西没有找到，连文闯口中老妇人麻批也没下得成，还差点把自己命给搭上。</p>

    “谢书记在你们来之前就给我打过电话，只是那天晚上我等了一下，没等到你们。”</p>

    “谁知道你们深夜到，还在当晚就被抢了。”</p>

    我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。</p>

    “孙科长，这些人就这么恶作，直接端着步枪抢劫啊？”</p>

    他呵呵一笑，“这算是好的了，前面几年，只要从林山县那几条马路过的汽车，都得被拦下来过一道。”</p>

    “甚至都流窜到周边几个县城搞，要不是差点把事情闹大，估计都不知道收敛。可能早几年你们来，车都进不去林山县。”</p>

    我咂咂嘴，车匪路霸这东西，最多见于八十年代。</p>

    几番严打下来，不能说没有。</p>

    只是大多都不会在自己所属县市犯案。</p>

    风险太大，有一点脑子的都是到外地，在比较荒凉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国道段，做这种生意。</p>

    孙科长谢绝我给他开个酒店，让他等谢天林的提议。</p>

    他要直接去省城，和谢天云汇合。</p>

    我在他身上，感受到了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气息。</p>

    这世上的一切，都是0和博弈。</p>

    共同富裕只是一个词语。</p>

    有人得到，就需要有人牺牲。</p>

    看孙科长这个样子，在那位县长得权势的这几年，他应该是被牺牲的一方。</p>

    谢天云这个强势人物的到来，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。</p>

    准备试试看，能不能从牺牲那一方，转变成得到的一方。</p>

    把原本自己心里，该属于自己上的位置坐上去。</p>

    送走孙科长后，我在黔南州首府一个大酒店开房住下。</p>

    我平常喜欢住小旅馆，房间越小越能给我安全感。</p>

    但这次被折腾得够呛，所以直接在大酒店开的房间。</p>

    配套设施齐全，能好好休息。</p>

    安顿好皇叔等人后，舒舒服服泡了泡澡。</p>

    随后在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。</p>

    我没有做过书记，不知道谢天云为什么会在省城待那么多天，要一直到月底。</p>

    需要耽搁这么久。</p>

    睡醒之后，我和老林通了个电话，告诉他刘宝他们来后，所发生的一切。</p>

    同时问了问，南城最近什么情况。</p>

    老林的说法是一切平静。</p>

    赵三先生和皇太极就跟失踪了一样。</p>

    就连皇太极手下的毛弟和大发，赵三先生手下残疾的刘华父子，以及罗公湘，都消失在南城。</p>

    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。</p>

    这让我隐隐有些担忧。</p>

    我不会单纯到，认为赵三先生怕了。</p>

    手下头马七零八落，他带着钱带着人去了其他地方。</p>

    文闯那句话说得很对。</p>

    他还是个教书先生的时候，就能以几年为图谋，想着去杀林家兄弟。</p>

    我脑门又没长几把，还能把他吓住。</p>

    他现在的消失，绝对是憋了泡大的。</p>

    搞不好还带着稀汤。</p>

    我拿着话筒半晌没有说话，良久，才轻轻一叹。</p>

    “老林，你看好南城那边 一开始谁都没想到，连谢天云都没想到，林山县这边情况这么复杂。”</p>

    “一时半会，我肯定回不去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再小心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市区栽的那个跟头不，赵三先生也是消失在南城半年，最后险些杀了许仙林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连带我们做黄雀的都栽倒在小关村，要是当时真栽了，后面也就没有这些事，他赵三先生南城清一色。”</p>

    老林轻笑一声。</p>

    “老板，他赵三先生两刀插肚子上没死，运气已经在那一次用完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放心，我会稳妥处理。”</p>

    我最后再叮嘱一句，得到老林的保证后，我才放下话筒来。</p>

    林山之行，确实鲁莽。</p>

    原以为到这种地步，林山这一趟不说画个句号，起码也能画个逗号。</p>

    暂时告一段落。</p>

    说来说去，仍旧是那句话：</p>

    能够被称之为故事的过程，从来不是平铺直叙。</p>

    我在林山即将栽一个大跟头，与这个大跟头相比。</p>

    在这黔南州首府我遇见了一个人，更加让我后悔。</p>

    我向来不喜欢用，大战，打仗这种词来形容我们办事。</p>

    因为我们是黑社会，不配用这种字眼。</p>

    也不喜欢用猛将，大将，小兵这种来形容刘宝，判官和他们手下毛毅些人。</p>

    因为这和朴实无华，发生在现实的故事不相符合。</p>

    我顶天算个黑恶势力头子，官家枪口过来的时候。</p>

    喊我抱头蹲下别动，我几把痒了都不敢挠一下。</p>

    能称一声蜀王都不过分的人物，不也被整得在法庭大哭。</p>

    何况我这等小角色。</p>

    我对官家畏惧害怕，这是从未否认过的事实。</p>

    还几把大将猛将，自己都替自己尴尬。</p>

    我只是个黑社会，不需要给自己脸上贴金。</p>

    同样的道理，和人起冲突，也不愿意冠上地名或是时间或是人名，将其称之为某某之战。</p>

    但有一件事，我愿意也觉得，配得上这样的描述。</p>

    千禧年是个十分重要的时间节点。</p>

    那一年风云际会，各方势力入场，神仙下凡，省市大能各显神通。</p>

    连带我们这些不黑不白的人，也在其中乱战。</p>

    局势糜烂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</p>

    那是一场浩劫，也是一场越过龙门的天大机缘。</p>

    乱战之中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，自己对手是谁。也不知道，自己所知道站在身旁的盟友，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盟友。</p>

    有人借此一步登天，有人被打落神坛。</p>

    那一年死去的人很多，不一定是物理生物层面上的死去。</p>

    混乱的局势，以至于如今我都不清楚，多少人参与其中。</p>

    那一年，一共有四个人获胜，却只能算作两个半胜利者。</p>

    一个，半个，半个，半个。</p>

    我将整个事件，称之为千禧年之战。</p>

    在省会，我去找徐林时，曾远远见过一个人一面。</p>

    我记得他。</p>

    意外的是，他居然也记得我。</p>

    命运使然的情况下，我们相遇在这黔南州首府，这座名不经传酒店中。</p>

    千禧年之战，三位半个胜利者之一，</p>

    许牧野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