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 抓马韦恩

    第二天在广场那里碰头时，杰森眼下挂着两个十分明显的黑眼圈。</p>

    “我把那个警报器修好了，”他带着几分得意地说，“根本难不倒我！”</p>

    ……还真让他修好了啊，我有点惊讶，不过没说出来。</p>

    “但你不困吗？”我找了个栏杆，坐在了上面，“你是不是一夜没睡？”</p>

    杰森偏头看我。</p>

    “你看着也有点困。”他眯起眼睛。</p>

    凌晨睡到一半又被耳朵疼醒的我：“……哈哈！你的错觉！”</p>

    两个没睡好的家伙面面相觑，杰森面露疑虑，我假装被冰淇淋车吸引了注意力，把半个身子都往那边探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说实话，刚和猫女搞了票大的，我现在只想窝在沙发里睡觉。</p>

    拿到了那么多钞票，如果不乱花，除了需要出门买吃的和生活用品，我至少两个月都不用在外面溜达了……今天跑来偷钱包多少有点浪费时间和精力。</p>

    呃，要不要和杰森说呢？</p>

    ……算了，还是留一手吧。这里毕竟是犯罪巷。</p>

    我晃晃悠悠，在栏杆上蠕动，正午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，很容易令人感到昏昏欲睡。</p>

    “那我们今天还出不出发，”杰森双手抱胸，有点欲言又止，“总感觉你没什么兴趣，对了，昨晚你怎么……”</p>

    阳光开始有点烫头皮了。</p>

    “出发，为什么不出发。”我装作没听见他后半句话，跳到他身边，“我们可以去——嗯？那边在干什么？”</p>

    这个小广场离犯罪巷有段距离，对哥谭人来说没那么危险，所以白天在这里遛孩子遛宠物遛自己的人还是挺多的。比如远处那个遛宠物猪的老太太，和拴着背带的孩子一起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的妈妈……但现在，一辆看起来在闪闪发亮的车开到了广场旁边，车后还跟着一堆鬼鬼祟祟的狗仔。</p>

    车门在我和杰森的注视中缓缓打开——戴着太阳镜的布鲁斯·韦恩从里面钻了出来，朝他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伴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。</p>

    我：“？”</p>

    杰森：“？”</p>

    这阔佬在干什么？</p>

    那位女伴此时也下了车，她的金色短卷发在太阳下和车子一起闪闪发亮，让我莫名想起了昨晚那堆成了小山的金条。</p>

    “亲爱的，”她挽住布鲁斯的胳膊，很自然地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，“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约会的地方吗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。”</p>

    “哦，我的安妮塔。”布鲁斯含情脉脉地去吻她，“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……你不喜欢那些名流，那我们就换个地方，来普通人的娱乐区域玩——我不想让你在我面前强颜欢笑。”</p>

    “天哪，布鲁斯……”金发女郎眼含泪光，“我真爱你。”</p>

    布鲁斯又吻了吻她：“我的荣幸，甜心。”</p>

    我说：“呕。”</p>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没听到对话内容的杰森探头探脑，“他们说什么了？”</p>

    “没说什么重要的，感觉像两个演员在互演。”我皱着脸，险些把五官都扭到一起，“而且什么叫‘普通人的娱乐区域’？！”</p>

    杰森不太在乎这句话，他更在乎安妮塔坠着流苏的裙摆和布鲁斯镶钻的太阳镜。</p>

    “他们就穿着这身跑到这里来玩？”他敬畏地看了一眼女人的细高跟，“认真的？”</p>

    我坐回了栏杆上，歪着脑袋看安妮塔和布鲁斯宛若连体生物一样黏黏糊糊，偶尔接个吻。</p>

    ——布鲁斯·韦恩并不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。</p>

    他因为双亲的死亡，拥有的财富和那张好看的脸而出名，大家也默认他永远是奢靡派对里的中心点。这张英俊得惊人的脸还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，慷慨地为它们带来滔天的流量和关注度。</p>

    可我觉得现实中的他看起来……和屏幕，或是纸上的他都不太一样。</p>

    布鲁斯已经揽着安妮塔走到了一个人造小水池旁，他将太阳镜随手挂在了胸前的口袋里，蓝眼睛中闪烁着轻浮的光。</p>

    非要说的话，我总感觉他没看上去那么傻——</p>

    扑通！</p>

    “诶呀！”掉进了水池里的布鲁斯尖叫起来，“我脚滑了！救命！”</p>

    我：“…………”</p>

    当我什么都没说。</p>

    那个水池并不深，哥谭甜心惊慌失措地挣扎了几下，然后一脸茫然地站直了——水的深度只淹到他的大腿根。</p>

    “亲爱的！”安妮塔显然有点信念感在身上的，不但没笑，还露出了心痛至极的表情，“快！拉住我的手！”</p>

    看着布鲁斯像《泰坦尼克号》里（我们窝在卖电视机的商店旁看过几个片段）的杰克那样将手臂撑在岸边，虚弱地将脑袋埋在安妮塔的怀里的杰森张大了嘴巴：“……他们到底在干什么。”</p>

    “好问题，”我感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，“我也想知道。”</p>

    被女伴反复安慰后，哥谭甜心坚强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……只不过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。</p>

    “等等，宝贝。”安妮塔点了点他湿漉漉的胸肌，“你的太阳镜不见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——那顶镶钻的，原本挂在胸前口袋里的深色太阳镜的确消失了，很可能在布鲁斯挣扎时沉进了水里。</p>

    “唔？”布鲁斯随手摸了一下，“没关系，再买一个就行。”</p>

    他的落水显然影响了这次约会，毕竟浑身湿透的他更适合出现在酒店的浴室里，而不是吹着凉风的广场上。在安妮塔的劝说下，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就像来时那样挽着手坐回了车里，在狗仔们的闪光灯中有条不紊地驶离了现场。</p>

    但广场上并未恢复平静。</p>

    因为有人开始试图去布鲁斯落水的位置去捞太阳镜了。</p>

    那块小小的人造水池迅速地热闹了起来，视觉效果有点像把一堆活海鲜扔进了沸水里。</p>

    “实在不行今天休息一天吧。”我说，“呃……你要跟我在附近逛一逛吗？”</p>

    杰森立刻不去关注那片水池了，他转头打量着我，一侧的眉毛挑得高高的。</p>

    “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？”他问道。</p>

    杰森·陶德，你为什么这么敏锐，搞得我好害怕。</p>

    ……倒不如说他平时的反应就挺快的，现在只是在正常发挥。</p>

    “赚钱去了，”虽然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，但我觉得我的神色还算镇定，“其实我每晚对着月亮祈祷后都会变成一只灰皮耗子，从各种能爬的管道爬进有钱人的家里，然后用我的超能力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偷走。”</p>

    杰森的眼神从怀疑转变了无语。</p>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说你打劫了韦恩庄园呢？”人在无语过头时是会笑的，杰森尤其如此。</p>

    “不敢偷，”我朝他吐舌头，“听说韦恩的管家有持枪许可。”</p>

    我俩就‘那个头顶有点秃的管家能不能一枪命中一只黑暗中的灰皮耗子’这件事争执了很久，杰森认为这不可能，我则认为他能当每天闯祸的韦恩的管家，那么就一定有些本事在身上。</p>

    以及，韦恩家里还有个疑似要往警察那边发展的格雷森——我从小报上看见的——我莫名觉得他的枪法应该很不错。</p>

    不对啊，我想这个干什么！我又进不去韦恩庄园！</p>

    我和杰森一边聊一边往街道上走，可能是杰森长得比较耐看，或者两个孩子的组合会让人本能地放下防备，当我将他薅进书店里时，店员还向我们笑了一下。</p>

    我怀疑凯瑟琳仍然没有回家——不然杰森就会立刻挣扎着要出去，而不是停在一堆封皮花里胡哨的书前走不动路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吗？”杰森压低声音问我，“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？”</p>

    “因为我想补觉。”我很诚实地回答道。</p>

    杰森：“……”</p>

    书店里的温度刚好，我把两个豆袋沙发拖到角落里，率先霸占了更干净的那个。杰森过了一会儿就带着他的砖头来了，于是我压下睡意，竖起身子看了一眼书名。</p>

    《失乐园》。</p>

    诶不是？这啥玩意啊？</p>

    他在我骇然的眼神中窝进了另一个豆袋沙发里，我干脆挪了挪，让沙发们靠得更近了些后，探着脑袋想看一眼书里的大概内容。</p>

    ……谁先引诱使他们渎神变节？是那条阴险的蛇，正是他……呃……什么仇恨和嫉妒的激励……被撵出天堂，连同他那伙叛神……不行我晕字了。</p>

    我脑袋发胀，感觉眼皮直打战，可杰森依旧在认真地看，遇到看不懂的单词还会翻字典，让我大为震撼。</p>

    是我读的方式不对吗？</p>

    我又试探着瞄了一眼那堆字母，然后再睁眼时就已经压在杰森肩上了。</p>

    ……？</p>

    我有点发懵。</p>

    杰森和我都半倒在沙发里，由于被我压着一侧肩膀，他只能用另一边的手把书举到脸前看，翻字典时还得先把书放到旁边再翻，将‘麻烦’两字体现得淋漓尽致。</p>

    好在头顶窗外的颜色依旧湛蓝，足以证明我没睡太久。</p>

    杰森没发现我醒了，他看书看到一半猛然皱眉，然后活动了下明显酸涩不堪的手臂和手腕。</p>

    ……不是，你倒是叫一下我让我躺到别的地方去啊？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好拿捏。</p>

    “Oi，”我出声，“早上好。”</p>

    杰森被吓得一抖，把书扣在了脸上。</p>

    那清脆的声音和书籍堪比砖头的厚度让我也痛苦起来了。</p>

    我缓缓移开压在他身上的脑袋：“坏消息，你被书砸了，好消息，你可以写一篇关于‘单手长时间阅读对人脸造成的影响’的论文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或者‘同伴突然出声会导致的灾难性后果’。”杰森阴森森地说。</p>

    “同伴？”我四处张望，“哪里有同伴？”</p>

    “不要逼我复述一遍你被我追到惨叫的那天说的话。”</p>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我接受你的道歉。”</p>

    我俩又沉默了一会儿，杰森最后让了步，默默放下了书。</p>

    “我们之后去哪？”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封面，“……真的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。”</p>

    我本来是想买个双球冰淇淋（因为现在很有钱所以从单球变成了双球）给自己，再买个单球冰淇淋（我真好心）给杰森的。</p>

    可杰森看起来真的莫名有股‘拜托你了’的感觉。</p>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我清清嗓子，倒回了自己的豆袋沙发里，“那我再睡会儿。”</p>

    刚想分享一下读书心得的杰森：“…………你睡吧。”</p>

    于是我就真的又睡着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