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 寄宿学校

    在勒维娅将访问马戏团这件事提上日程时，新的情况出现了。</p>

    她一直和杰森保持着普通的联络频率——和他聊得最多的是迪克——对方在古恩太太寄宿学校里意外地过得还行，能吃饱饭，也有一点基础的教科书可以看。</p>

    但他依旧惦记着韦恩庄园里的书房，他馋那几套原版诗歌集馋得要命，恨不得干脆睡在书房里。</p>

    【你知道你随时可以来庄园的吧？】迪克拿着勒维娅的手机噼里啪啦地给杰森发消息，【来嘛，快来嘛，明天我去接你好不好？:)】</p>

    【都说了我有事要做！】杰森的回复来得很快，【而且不要用别人的手机讲话，很奇怪啊！】</p>

    【可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，就算回也回得超级慢;(】</p>

    【……你打字太快了，发的东西也太多了，我回不过来。】</p>

    【真的假的？】</p>

    【真的。】</p>

    【那明天来庄园吗？】</p>

    【来。而且我有事想说……好吧，我觉得这是错觉，但古恩太太好像很不对劲。】</p>

    【不对劲？】</p>

    【用你的手机聊。】</p>

    “看起来杰森有点小秘密想和你分享，”因为迪克从头到尾都趴在她旁边，所以看完了全部聊天记录的勒维娅说，“你们关系挺好。”</p>

    迪克吐了吐舌头，将手机还给了她：“还好吧，但我觉得他更喜欢你诶，他平时回我消息可回得没这么快。”</p>

    杰森和迪克肩并肩进门时，阿尔弗雷德刚好端出来一大盆特制土豆泥，香喷喷的气味勾得两个小孩不由得齐齐咽了下口水，尤其是杰森，他连眼睛都亮了。</p>

    “还没浇上肉汁呢，”老管家宽容地对小孩们点头，“勒维娅小姐，我想两位小先生可以先去书房玩一会，等到晚餐准备好时，我会去叫你们的。”</p>

    “不好吧，”杰森虽然嘴上这么说着，但嘴角已经勾起来了，“是不是太麻烦你了……”</p>

    迪克咯咯笑了起来：“你的口水流出来了！”</p>

    杰森大惊失色：“什么？！”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嘴巴，结果迪克趁此机会瞬间将他拦腰抱起，一路大笑着带着男孩冲上了二楼。</p>

    书房内已经被管家侠提前打理过了，勒维娅给两个孩子倒了牛奶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。迪克面目扭曲，用眼神询问勒维娅他能不能不喝，但得到了否定的答案。</p>

    在简单的寒暄过后，显然已经迫不及待的迪克放下杯子，开启了今晚的正式谈话。</p>

    “杰森说，他感觉古恩太太寄宿学校不简单。”他对勒维娅解释前情提要，“昨晚我们一直在聊天，听完杰森的描述，我也认为那个学校有问题。”</p>

    “只是主观推断……”杰森捧着他的第二杯牛奶，眉头紧皱，显然开始了回忆：“和古恩太太第一次见面时，她看了我很久，然后低头说了一句‘年龄不够大’，就让我去寝室了；在学校里的这几天，我还经常在夜晚听见枪声和惨叫声，可同学们都说这很正常；最后，我看见他们……”</p>

    他比了个吸食的动作。</p>

    迪克的笑容消失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你没被欺负或者威胁吧，”他忧心忡忡地问道，“抱歉，我没想到会这样……都怪挑学校的布鲁斯！”</p>

    选寄宿学校时也在场的勒维娅：“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那倒没有——”杰森被牛奶呛到了，连连挥手，“而且不怪布鲁斯——我都在那待了好几天才察觉到不对劲，更别提他了。全哥谭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心大又迷糊。”</p>

    “心、心大吗？”迪克愣了一下，“……对！你说得没错！布鲁斯确实是这样的！”</p>

    他坚定地扶住杰森的肩膀：“布鲁斯不靠谱，我这就让阿福给你安排转校。”</p>

    “等等，”杰森拽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了的迪克，“我有别的想法……既然学校有大问题，那蝙蝠侠和罗宾总不能束手旁观吧？”</p>

    他自信一笑：“我有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。”</p>

    旁听的勒维娅完全没有想到，杰森的办法是去撬蝙蝠车的轮胎。</p>

    他不仅把四个轮胎全撬下来了，还很悠闲地拎着其中一个慢悠悠地回到了寄宿学校里，一路大摇大摆，丝毫没有掩盖行踪的想法。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撬胎小能手只在身后留下了笑得前仰后合的罗宾，和对着车发呆的蝙蝠侠。</p>

    出乎意料的是，罗宾说服了蝙蝠侠，将这次的调查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。</p>

    ——罗宾还没有对未来的规划，但他本能地想要证明‘罗宾’并不只是蝙蝠侠的跟班。</p>

    在和杰森打过招呼后，披着义警马甲的迪克和他进行了长达几小时的会议，充分了解了古恩太太寄宿学校的内部构造，藏着‘好东西’的房间大概在哪个位置，以及人员流动的范围。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久，最后得出了他们还需要一点场外帮助。</p>

    那我们找谁帮忙？杰森问，蝙蝠侠吗？</p>

    不！罗宾严肃地说，不要蝙蝠侠，我来想办法！</p>

    他们俩开始思考彼此的关系网里有什么可以用的人，想了半天都没得出结论，最后临近下班时间的罗宾遗憾地向同伴挥挥手，表示下次再聊。</p>

    然后蝙蝠侠欣慰地关掉了监听设备。</p>

    “怎么了，亲爱的？”被他摁在墙壁上的小丑吐出一口污血，“你的心情很好呀！”</p>

    蝙蝠侠不理他，邦邦两拳打晕了老对手，旁边的戈登带着警员及时上前，给小丑绑上了拘束服。</p>

    当那头绿发被下属们抬得越来越远，戈登走到蝙蝠怪物的身边，四处观望了一会儿：“罗宾今天不在？真少见。”他没指望能得到蝙蝠侠的回话，最近在和芭芭拉的母亲走离婚手续的局长叹了口气，惆怅地掏出自制三明治，“来一口吗？”</p>

    蝙蝠侠一言不发，站在雨中的身影庞大而恐怖。</p>

    但和他也算是熟悉的戈登一边咬着面包，一边哼哼地闷笑起来：“说真的，你今天的心情确实好得离谱，有什么好消息？”</p>

    “……算是好消息。”山一样的黑影说。</p>

    “我想应该和罗宾有关，对吧。”戈登吃掉几颗小番茄，“我女儿的同学在看恋爱小说，感觉你现在就像里面那种住在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，而我是那个说伯爵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的仆人——”</p>

    他转头，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。</p>

    戈登沧桑地将最后一口面包吞进肚里：“……我就知道。”</p>

    罗宾没有向蝙蝠侠求助，但蝙蝠侠主动递去了台阶。</p>

    “等你有时间，要不要去杰森的学校看看？”</p>

    切煎蛋切到一半的勒维娅：“？”</p>

    她看向困得鬼迷日眼的布鲁斯，用挑眉表达了自己的疑惑。</p>

    而哥谭宝贝擦掉脸上黏着的酱汁，不受控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，他睡眼惺忪地摸索起糖罐，“我最近想给这个学校捐一批物资，但我不太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样的，所以得劳烦你去帮我……”</p>

    勒维娅默不作声地把盐罐推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他摸到了它，然后把一大勺细盐扣在了咖啡里。</p>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勒维娅说，“但为什么是我？”</p>

    布鲁斯突然忙碌了起来，又是给面包涂黄油，又是切煎蛋，装死装得很拙劣。</p>

    勒维娅耐心地看着睡意全无的监护人表演。</p>

    布鲁斯撑不住了。</p>

    他尴尬地咳嗽几下，将咖啡杯抵到嘴边：“……卢修斯总不能一辈子当韦恩集团的总裁。”</p>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勒维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切盘子，刀刃和瓷器相接的刮擦声回荡在餐桌上，“我没明白——”</p>

    “只是一个简单的预想而已，”布鲁斯快速地说，“别有压力，把这次经历当作你社会实践课的作业素材就行。”</p>

    勒维娅大为震撼：“抱歉，这句话可能会有些冒犯。但在我印象里，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，或是知根知底的——”</p>

    布鲁斯愣了愣。</p>

    然后他笑了。</p>

    很奇怪的一个笑容，不太像是大众熟悉的花花公子牌微笑，反而混合了苦涩，释然和一些别的感情。</p>

    他望向了墙壁上的时钟，看着指针一顿一顿地转动，“不需要这么委婉，勒维娅，我知道你在劝告我再考虑一下，为了我未来的……孩子。”</p>

    “出于某些原因，我其实很难想象我组建家庭的样子。”布鲁斯说，“未来……未来是个很奇妙的东西，很多人都期盼自己的未来光明璀璨，而我……”他拧眉，显然想说点真心话，但当咖啡入口时，他猛地发出了反胃的声音。</p>

    严肃又伤感的气氛瞬间全无。</p>

    布鲁斯狼狈地用纸巾捂住下半张脸，不敢置信地望向手边的罐子，阿尔弗雷德适时出现，将海盐风味的咖啡换了下去，假装自己没看见糖罐和盐罐的位置被交换了。</p>

    “总之，”他用被咸哑了的嗓子艰难地说，“就当做一次尝试吧，如果你不喜欢，随时可以退出。”</p>

    勒维娅终于停下了割盘子的动作。</p>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，谢谢你。”她平复好了心情，“……希望将来我不会被韦恩的儿子追着威胁和暗杀。”</p>

    布鲁斯：“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