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20章 齐大非偶&母女之间讲缘分

    罗璇第一时间通知大姐：罗琦怀孕了。</p>

   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，兼之自己动手揍了怀孕的小妹，罗璇有点自责，识趣地没提自己回上海的事。</p>

    钱包里的废票又多一张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又痛、又急、又气，但无论她怎么逼问，罗琦只是简单地说：“我认定了他，我要和他结婚。”多的一句话没有。</p>

    几天的功夫，罗琦吃什么吐什么，眼看着消瘦下去，面孔也日益苍白。</p>

    终于，罗璇听了大姐的话，劝林招娣：“她既然铁了心要结婚，我们就见见男方，成不成的，以后再说，没必要跟小妹拧着来，把小妹的身子拖坏。”</p>

    涉及到小妹，林招娣总是六神无主。她大哭：“张东尧是多好的男生，幺儿她……真是糊涂……被迷了心……唉！”</p>

    于是，年假的最后一天，罗璇见到了小妹的新男友全家。</p>

    出乎意料，这家人相当不错——或者说，有些太好了，好得罗璇感觉像是在电视剧里，或者小说里。</p>

    新妹夫叫王悠然，英俊高大，毕业于名牌大学，目前定居上海，在金融行业做事，年薪可观，家中资产不菲。王悠然的父亲是上市公司前高管，母亲是医院护士长，风度、仪态、教养都无可挑剔，一家三口性格温和，外貌端正，对小妹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。</p>

    罗璇谨慎地拜托舅舅查了一下男方家人，信息全部属实。</p>

    总而言之，事情顺利得仿佛梦中。</p>

    两家人在之河市的饭店把酒言欢。宴席中，王悠然父母谈起结婚细节，言语间十分慷慨，又给小妹封了一万零一元的大红包。</p>

    饭后，罗璇向大姐汇报，两人总算安了心。可回程的路上，母亲却始终愁眉不展。</p>

    到了家，小妹累了，沉沉睡去。</p>

    罗璇去厨房接水喝，才发现母亲独自坐在厨房里落泪，没有开灯。</p>

    罗璇的假期终于到达尾声，第二天就要回去上海。或许知道相聚的时光寥寥无几，母女二人居然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起话。</p>

    沉浸在夜色中，林招娣叹道：“男方好是好，可太好了，我总觉得心里不安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劝：“小妹是美人，她配得上百里挑一的良缘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注视着窗外的夜色，滴下泪来：“齐大非偶，我是担心你妹妹高嫁如吞针。王悠然这么完美，各方面条件都好，几乎没什么缺点，可咱家只做了点小买卖，他怎么就能被你小妹抓住呢？他会不会有什么隐疾？”</p>

    罗璇啼笑皆非：“妈，何必往坏处想？小妹已经怀孕了，刚刚男方家里说，无论生男生女都喜欢，我看他们是真心实意。小妹找了王悠然，虽然出乎意料，但至少结局是好的，结婚添丁，双喜临门，小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点点头，却依旧心思重重。</p>

    ……</p>

    翌日，罗旋起床后，打开手提电脑，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，来自立华。</p>

    在家里吃过饭，罗璇启程回上海。</p>

    姐妹的之间的裂痕并未修复，罗璇也不敢让怀孕的小妹再送。于是小妹淡淡地说了句：“姐，多保重。”就转身回房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送罗璇去车站。</p>

    路上，罗璇心神不宁地想着邮件内容。在刚刚的邮件里，立华集团因旗下公司参与了美国房地产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业务，公开宣布亏损，并将逐步展开裁员，总计30%。</p>

    她想起自己被延长的假期——凶多吉少。</p>

    这个消息不仅影响她的饭碗，可能还会影响她的股票。</p>

    美国次贷危机已经逐渐严重，立华宣布裁员的消息后，A股会受影响吗？她全部积蓄都在股市里，周一开市，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。</p>

    正烦着，林招娣说：“停一下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踩下刹车：“怎么？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说：“你舅舅喜欢喝火车站这家豆浆，我下去买给他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经常觉得林招娣不像林国栋的姐，更像林国栋的妈：“我靠边停。”</p>

    几分钟后，林招娣提着五杯咸豆浆回来，坐在副驾，逐一用塑料袋包好：“等你走了，我开车给你舅舅送过去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很想说，她很少回家，好不容易让妈妈送一次，妈妈还念着舅舅。</p>

    正想着，手机亮了。</p>

    总监祝峻发来消息：“明天早上9点15分，请你来我办公室。”</p>

    顶头大老板的通知，让罗璇更烦躁了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正在副驾上说：“……你小妹怀孕等不得，我和男方商量，男方家里说争取在10月让两个小的结婚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点头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半晌没说话，罗璇余光瞟见母亲面上有些为难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说：“男方是上海人，家庭条件太好，我担心你小妹嫁过去会受委屈，想多给她带些嫁妆，婚后她腰杆也硬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还在揣摩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饭碗，心不在焉地表态：“罗琦是我亲妹妹，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。你多给点，我没意见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说：“我想给她额外带三十万现金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知道林招娣给她们攒了嫁妆钱，但她以为每人最多两三万，三十万这个天文数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。</p>

    罗璇脱口而出：“家里不是一共只有二十万现金吗？”</p>

    小妹突然爆出怀孕的真相，分遗产的事不了了之。罗文彬留下来的二十万现金，罗璇本人连一根毛都没摸到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含含糊糊：“二十万是现金，我手上还有些存款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猛然意识到，只有她自己，才会傻乎乎地担心妈没钱用吧？</p>

    不仅爸防着她们，妈也有妈的考虑。</p>

    个人手里攥着自己的钱，这很正常。</p>

    罗璇突然觉得姐姐说的没错，罗祖荫说得也没错，自己就是傻，就是憨。妈说的也没错，自己耳根子软，容易轻信，所以才掏心掏肺、出钱出力……</p>

    罗璇看向前方：“你的钱，你看着办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正色道：“你们三个的结婚嫁妆，我早早预备好了，你们每人都有10万现金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“啊”了声。</p>

    妈对她们抠了二十几年，突然这么慷慨，她还真不适应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又说：“但你小妹未婚先孕，我们又高攀男方家，我担心她嫁过去矮人一头，怕她受欺负，所以会多给一些。你们情况不同，希望你理解。我对你们，都是一碗水端平的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听不得林招娣说“一碗水端平”这种鬼话：“妈，我对小妹的嫁妆没意见，但你偏不偏心，难道你心里不清楚？你何必逼着我理解？你反正不在乎，又何必对我做这种姿态？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怒道：“我对你好你记不得，只记得我对你不好？！罗琦是你亲妹妹，你们不能为了钱……”</p>

    罗璇打断林招娣，转过脸直视她的眼睛，语气很重：“妈，你明明知道，从来都不是钱的事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躲开罗璇的目光。</p>

    沉默很久，她语气飘忽：“二妹，母女之间也讲缘分的。”</p>

    罗璇张开嘴，一颗心凉得透透的：“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？你有三个女儿，可我只有你一个妈，你想得通，我怎么想得通？！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突然面色惊恐，高喊起来：“有车！有车！”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车窗上的扶手。</p>

    罗璇猛一扭方向盘，车子斜斜擦过前车，窗外飘进几句嘹亮的国骂。</p>

    她缩缩脖子，等着挨骂，可这一次，林招娣却没指责她。直到车子进站，两个人都没再开口。</p>

    罗璇重重刹车，把车子停稳后，倏忽冒出一句：“算了，也不重要了。”</p>

    林招娣说：“二妹……”罗璇回过头。</p>

    林招娣的手机响了起来，她接了：“国栋，什么要紧事？”</p>

    罗璇跳下车，拎起行李，赌气道：“我走了。”</p>

    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。</p>